第82章 不眠夜

酉时（17一19点）

眼看这一天马上就要过完了，王铁锤的大烟斗一直衔在嘴巴上，他那不大的小眼睛里有些血丝。顾嫣然的抖音倒是在网上不停地发，但反映的是工作情况，在社会上也没掀起多大浪花。

下午下班时，武装部收到军分区一份加急的传真文电，是转发省征兵办公室关于全省各县区应征青年报名情况的通报，将百余个县区的各项报名指标全部列榜公布。这更加地刺激了王铁锤一一南湾区倒数第一名。看着排在尾巴梢上的“南湾区”3个字，王铁锤仿佛看到省军区的鸟参谋烂干事谈笑风生的场景，“这个王铁锤水土不服，在应征报名率上打了败仗嘛。”

“呵呵，他打仗是有两下子，但搞国防动员工作还欠点火候，嫩着呢。”

“哼，甭管什么英雄，来到武装部这个地方，谁也熬不住岁月这把杀猪刀的砍戮。”

王铁锤心里**一样，这帮人吃撑了没事干，一定会把南湾区征兵办当作一种开心开胃的佐料，在饭堂里谈得津津有味妙趣横生。甚至在省军区机关大院里，作为饭后散步消食的谈资或笑料。

省征办在通知中最后严肃指出：对应征报名数完不成征兵任务数三倍比例的，省军区将追究责任，严惩不贷。王铁锤心想，老子英雄半世，今天可不能在小河沟里翻了船，那不是让人笑掉大门牙吗？

市征办在转发省征办通报时，对南湾区提出毫不留情的批评，在按语里称，落后的区县拖了全市的后腿，要知耻而后勇，在最后两天时间里，采取有力措施，加班加点工作，迎头赶上。话说到这份上，他当然晓得这是军分区领导的意思。

王铁锤心想，还要我们加班加点，老衲一夜未曾合眼，这是逼死老衲的节奏。但是，人要面子树要皮，这个落后的人额丟不起。

罗青海看到这份加急的传真电报，眼里先是一愣，因为征兵报名工作被省征兵办通报，南湾区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。大姑娘上轿头一回，美美美呀。这对锤子部长可是迎头一击，当头棒喝，看你还胡逑逞能。他眼镜片后的眼珠子透出兴奋的光芒，有自带英雄光环的王铁锤在前面撑着，他怕什么呀。

晚饭时分，贾美琪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，香味儿直往人鼻孔里钻。她裙裾旋转，香风喑袭，但王铁锤却无半点食欲，表面上看似大大咧咧的一个人，心理上的压力还是蛮大的。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征兵工作，环节程序上还未完全掌握，今天又碰上被省征兵办通报，他一个过去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，头一回知道了什么是紧张。再过两个时辰，就剩下整整一天了。时间越来越少，任务量都减少缓慢，额的个娘娘嘞，这可咋整？

军事科长曾海刚跟王铁锤一个组，这会儿见部长没有食欲，自己也不宜表现得没心没肺，吃个狼吞虎咽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王铁锤。这时，见部长眉头皱着，就小心翼翼地插话：“部长，现在问题的关键是，人都已经下去了，但大部分走成了形式，意思很明了，路给你该跑到都跑到，给你表明个态度，至于完成完不成任务，那是本人能力有限，没办法的。“

“基层武装部长敢这样干？”王铁锤眼锋扫向曾海刚。

“确实有这样干的，出工不尽力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，得过且过吧。“秦长江接过话茬说。

罗青海嘴角上翘着，巡视了众人一眼，对王铁锤道：“部长，你有所不知，这些基层部长作为乡镇（街道）党委班子成员，还分管了计生、林业等多项工作，下乡也许兼干其他事了。”

“是吗？！”王铁锤精神一振，像是找到了问题症结似的。

罗青海郑重其事地点头。

“那好，捉蛇打七寸，我现在去找区上主要领导汇报，今晚上召集各乡镇（街道）领导开会。”

秦长江佩服地说，“部长，你这招绝对高明。”

“现在晚上7点多了，事不宜迟，我马上找区上领导汇报去。”王铁锤说罢，拿上省征兵办的征兵情况通报，给区政府办公室联系好了，坐上越野车匆匆出了门。

戊时（19一21点）

王铁锤给当过3年兵的区长看了省征兵办的通报，区长是区征兵领导小组组长，还担任着区国防动员委员会主任。对此事看得非常重，他对王铁锤说，“这事上我们落后了，拖了省上市上的后腿，我们要打一场翻身仗，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？”

王铁锤如此这般这般的一说，区长严肃的脸舒展了，“好吧，现在是晚上8点，最远的乡镇3小时才能上来，11时开会，回去再3个小时，也就3点多点，他们再召集村上、居委会开会，也就4、5点了，天亮刚好展开工作。”

王铁锤担心地说：“晚上跑3个多小时山路，会不会不安全呀。”

“不会的，这帮人经常偷跑回来的，有些人的老婆在电话里撒个娇啥的，胆大的晚上就偷跑回家，完成一回家庭作业。”区长直爽地说，然后嘿嘿地笑。

亥时（21一23点）

各乡镇（街道）主要领导准点赶到会场，区长绷着脸，将情况说了一遍，最后严肃地说，我这有一份各单位适龄应征青年数据，我敬告各位，谁家的孩子谁抱走，必须在明晚这个时间完成任务，完不成任务的，作出深刻检讨。”

会开得简洁明了，短短半小时就结束了。各乡镇（街道）领导走出会场后，很快消失在茫茫夜幕里。

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，王铁锤看着无边的夜色，心里还是有些担心，他在心里默念着，老衲选择来到国防动员系统，不是图享受的，老衲没给自己留退路，就算面前是荆棘丛生、刀山火海，也只得杀出一条通路来。

然而，第二天出现的情况令王铁锤始料未及。